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記得
這是童年時候的我。
那個時候的日子,是快樂的。
我們一家三口住在一個叫『舍口』的地方,一家子大部份時候都不一定在一起。偶爾,老媽會把我托給住在我們家巷頭的乾媽照顧,或者是對面的雜貨店,然後老媽會去工廠上班。
年輕時的老爸,時常被調來調去的,一下在外島,一下在臺北,我們不常見面,但總有一、兩個星期的時間,老爸放長假,我們會在一起逛夜市、在家看電視。
早上,老爸會騎著他的白色偉士牌機車,發出噗噗噗的聲音,把我夾在他們中間,然後送老媽工廠。
每次,他們總是能神不知鬼不覺的瞞過我注意的眼睛,一轉眼,老媽就不見了,只剩下空無一人的綠色田野,紅色的磚瓦牆,空氣中還飄著新鮮的味道。
我會無助的開始大哭:「媽咪!媽咪!」彷彿這一別,我永遠也見不到她了似的。
那時候的老爸是不打人的,很好很溫柔的一個老爸;他會帶著我去加油、看歌舞團表演,想辦法讓我別哭。
有一次,老爸買了一包用透明塑膠紙裝著的那種細字彩色筆,12色,我興奮的得到這樣禮物,開心地將它拿在手上,老爸去加油站加油,我則站在前頭,忍不住把這禮物給打了開來。
彩色筆散落得一地都是。
低頭看,緩緩行進中的機車正駛入加油站,老爸察覺到東西掉了,還用他穿著黑皮鞋的大腳匆匆忙忙的擋住,他穿的是灰色的西裝褲。
那是我兩、三歲時候的事了;可是,我到現在還記得。很神奇,不是嗎?
照片上,我們去的是一個在台中很有名的公園。長大後我還去過幾次,但卻怎麼樣都想不起它的名字。
拍照的時候,偶爾老爸老媽會希望我看著鏡頭。
可是我方向感真的非常不好,老爸就在旁邊拍照,我竟然找不到他,只能傻傻地聽著老媽伸出食指,用台語說:「在那邊,在那邊!!」氣到咬牙切齒,她的語氣方式我到現在都還記得,那聲音還能輕易迴響在我的腦海。
但我就是怎麼樣都找不到。
頭髮是疼我的乾媽帶我去燙的,衣服是媽媽買給我的一套麗嬰房童裝,每次出去玩,她都會幫我換上這套衣服,小雨傘跟著我一直跟到了我唸小學都還在。
老媽總是說:「我總要買最好的一切給妳,因為妳是我的驕傲。」
老媽在工廠上班,老爸每個月的薪水都要交給奶奶,但她買給我的一切,卻總都是最好的。
童年時,我比一般的孩子都長得還要高,老爸總是會很驕傲的按著我的肩膀說:「這孩子的肩很寬,以後一定會長得很高。」
或是說:「唉唷,妳的鼻子怎麼不見了?以後只要想到的時候,就要捏一捏,這樣鼻子才挺,才漂亮。」
晚上睡覺,我們一家三口同寢而眠,老媽會從她買給我的兩本套裝硬皮童話書裡,給我說一個床邊故事,邊聽著收音機播放的音樂。
書皮一本是綠色,一本是橘色的。
很多人都說:「我根本不記得小時候的事了。」五歲以前都忘光了,八歲以前都忘光了,十歲以前都忘光了……………。
可是我就是記得。
這不知道是不是天生帶著特別體質的壞處之外中,唯一能夠讓我感到幸運的一件好事?也許是吧。
我有幸記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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